寂静的拂晓（3）
萨沙首先站出来，举起了右手：“小朋友们，这边走。”剩下的两个分院的会长也招呼着自己的人。
出人意料的是，彼得——萨沙那位顽皮的双胞胎兄弟，竟然也是一位会长。他掏出魔杖，向下一挥，那根看似干枯的树枝尖端闪出光来，彼得借助魔法漂浮起来，他使自己的脚正好和众人的头处在同一个水平线，然后握着魔杖的那只手向前挥动，整个人就向前俯冲了过去，高山之城的破烂院服配上他的动作，好像空中飞过来一个黑色的幽灵。“来吧，伙计们！”
众人宴会时不曾注意，他们分院的门消失不见了，城堡的内墙是完整的，没有任何缝隙，可当彼得冲过去的时候，墙上突然出现了三扇门，并且在彼得即将撞到墙上的那一刹那自动打开了。门后面都闪着光，就像是神谕，呼唤着她们的学生。
尤利娅进门后并没有特别的发现，这里还是像上午一样，大块大块的蓝色，还有一些云雾。
萨沙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绕到了新生身后，“试着抬一下脚？”
尤利娅试探地把一只脚抬起了几公分。
“不，不是往上，是往前。”
尤利娅听从他的指示，向前抬起了差不多半步的距离，然后脚就停在了半空，她回头惊喜地看向人们，“这里有台阶！”
萨沙得意地笑着，对新生解释道：“这就是天空城的奇妙之处，是那些山里佬和鱼佬永远都领略不到的。”
其他新生也纷纷抬起脚来体验这神奇台阶，虽然魔法界有各种神奇的建筑，但这种看不见摸得着的台阶还是第一次见，这足以让这群小朋友震惊一整天。
尤利娅提起袍子继续往上走，不久她就有了个更有意思的发现——不管她的下一步落在哪里，都会有台阶来接住她的脚。这可真是棒极了。
“还有，”萨沙得意完了，还是记起了自己作为这一届天空城分院学生会会长的职责，对他们叮嘱道，“虽然这里是天空城分院，虽然我们被外人叫做飞鸟——尽管我们也会这么自称——但是，不要在学院里乱飞，不要学彼得那个家伙。当然，在城堡里可以随便。”
“那如果飞了会怎么样呢？”
“怎么样？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你还是先学会飞再说吧。”说到这里，萨沙面无表情地卖起了关子。“注意脚下！”
一个走路神速的孩子听到这一声叫唤，把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面前有个门槛，几乎到了他膝盖那么高，都怪刚才听得太认真忘记了看路。不过，谁又能想到，半空中，竟然有个门槛呢？
当然，半空中是不会有门槛的，可如果是漂浮着的空中城堡就另当别论了。
一行人此时已身处云朵中，云雾缭绕在他们周围，钻进他们的领子，袖子，或者被他们吸进肺里。一座城堡，就耸立在这片云朵之上。城堡的外墙是和院服相同的白色，一束束金光藤蔓般地吸附在外墙上，旋转着向上攀登。
城堡大门大开着，唯一的障碍就是那个及膝的门槛。
“这就是天空城给你们的第一课——永远不要慌张，不要失去你的礼节和风度。”萨沙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外袍领子，从怀里拿出他的“树枝”，两手交叉在肚脐前面，“树枝”就被夹在两只手的虎口中间。他挺拔的背和高昂起的头让尤利娅想起了契尔年科领地那片湖中的白天鹅。
只见萨沙抬起腿迈进了门槛，巫师袍的下摆轻轻的划过门槛的顶部。这接近严苛的仪式是为其他两院所嘲讽的。但这没什么，天空城的飞鸟们也会嘲笑高山城的山里佬“土气”，深海城的鱼佬“邋遢”。
孩子们学着萨沙的样子迈进了这座城堡。虽然他们的个子还太小了，这门槛对他们来说太高，但他们是天空城选择的璞玉，骨头里就刻着“优雅”。
年幼的孩子们只知道自己踏入了一扇门而已，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还踏上了一条既定的余生的路。
萨沙尽责地向这帮孩子介绍这座天空城堡：“如你所见，这里就是天空城分院的主体——天空城堡。我们脚下的这座大厅以后就是我们用餐，自习，以及召开例会的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小朋友们往楼上走，“二楼往上就是我们的寝室，女生住在右边，男生在左边。一会你们可以到处转转，寝室门上会写有你们的名字——希望佐拉格夫人已经写完了。”两个看起来已经成年了的学姐从他们身边借过，萨沙向她们鞠躬，她们也对萨沙回以屈膝礼。“刚才那两位学姐是大学部的，他们的教室在东西两边的塔楼。你们小学部以及我们中学部是在莱登城堡上课的——就是我们刚才用餐的地方。城堡的顶层是我们的阅览室。今天太晚了，就不带你们去参观了，不过我要说一句，那是整个天空城最值得骄傲的地方——那是整个莱登学院，乃至整个巫师界藏书最为繁多的图书阅览室。”
“最多的？”尤利娅不禁在心里想象那究竟多么多。她曾经去过她敬佩的乔治外公的藏书室。老实说，她从没见过那样多的书，书架很高，高到她根本看不到尽头。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外公的藏书。那或许有上万本吧，她想。那么天空城的阅览室会有多少书呢？十万吗？
“好了，去找你们自己的寝室吧。”萨沙宣布道。
“好耶！”人群中发出欢呼声。
“注意你们的礼仪！”
尤利娅对其他人的尤其是男孩子的寝室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她打算直接去女生寝室那边看看。她看着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地结成了伴，于是思考自己是否也需要找个伙伴一起去。这时，一只手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尤利娅转过身，发现那是个和她一样高的小姑娘。
“你好，我是娜塔莉亚·罗曼诺娃。”娜塔莉亚朝尤利娅屈了屈膝，尤利娅也回了同样的礼。“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娜塔莎。”
“你好，我是尤利娅·契尔年科。或许，你可以叫我尤利娅。我的爸爸妈妈都这么叫我。”尤利娅带着歉意对娜塔莎笑了一下，因为她的确没有什么昵称能让娜塔莎来叫她。
“哦，对了。你们这一届的寝室应该在三楼。抱歉，是我的疏漏。”本应该回到自己寝室休息的萨沙去而复返，补充上了他本应该刚才就通知给新同学却又忘了的信息。他太累了。开学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作为天空城分院学生会会长的他忙得简直脚不沾地。繁杂的事务让一向细致入微的他也有了疏漏。
“没关系，尼科尔斯基学长。”孩子们齐声回答道。
“嘘——小声一点。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人睡了。”
“好的，尼科尔斯基学长！”古灵精怪的小孩子们故意用气声回答他。
离萨沙最近的娜塔莎摆了摆小手说：“再见，尼科尔斯基学长。”
“再见。”
尤利娅对着萨沙又行了一次屈膝礼：“晚安，尼科尔斯基学长。”
萨沙把右手贴近心脏，向尤利娅鞠躬：“晚安，我的契尔年科小姐。”
萨沙走后，娜塔莎很自然地挽起了尤利娅的手臂：“我们可以一起去寝室，说不定我们还会住在一起。”
尤利娅：“我很乐意，但是，天空城的寝室好像是单人的。”
“原来是这样吗？抱歉，我的家人都不是天空城的。我的父母都毕业于深海分院，哥哥在高山。”
天空城堡内部并不像一般的城堡一样阴暗。相反，它充满了冷色调的灯光。
尤利娅被娜塔莎挽着手臂拾级而上。旋转楼梯间内的墙壁上镶嵌着许多发光的砖，像宝石一样。
娜塔莎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她牵着尤利娅穿过三楼的长廊，不时评判一下挂在墙上的画着优秀毕业生和教授的画像。
娜塔莎：“你看这一张！一个学长和一个学姐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好般配！希望他们是一对。”
尤利娅看着画像有些惊奇地回答道：“我想是的。因为这就是我的父母。”
娜塔莎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欢呼：“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尤利娅把食指抵在嘴唇上：“嘘——有人在睡觉呢。”
娜塔莎用气声回答她：“好的，尤利娅！”
最后两个小姑娘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属于她们的寝室。她们不能住在一起，但是很幸运的住在隔壁。娜塔莎成了尤利娅唯一的邻居。
尤利娅邀请了娜塔莎去她的房间坐坐，娜塔莎表示十分乐意。
房间内部还是和天空城风格一致的白。房间不算很大，但好在设施很齐全。一张单人床，上面垂着米白色的帷帐。一套桌椅，桌子上摆着一盏台灯。
“这可真棒，比我自己的房间还要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去看看我的了！尤利娅要和我一起吗？”
尤利娅婉拒了她的邻居：“不了，娜塔莎。我有点困了。晚安，娜塔莎。”
“晚安尤利娅。”
娜塔莎走后，尤利娅脱掉衣服换上床上的睡衣，并把换下来的衣服整齐地叠好放在枕头旁边，放下帷帐，对自己说了句“晚安”。
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屋子里的光熄灭了。不久，尤利娅的呼吸逐渐平稳。两道光攀上帷帐，不停地游动。